破停车场

甜甜maniac

凡人之苦

·人物属于Priest,OOC属于我
·有原创人物有和乱七八糟毫无逻辑的剧情
·天涯客里老温从来没在阿絮面前谷主模式on过,自娱自乐弥补下这个遗憾


张成岭这一生,大多数时候都在遇人不淑。

比如他怎么会想到,酒楼里倾盖如故的少侠,竟是连他的生辰八字都能倒背如流,掐着指头盘算着怎么结识上他呢?如果他知道这小剑客的目的,凭他宽厚本性,大约是会出口相劝的。
劝他别去招那两个人。

可惜他什么都不知道,在黄汤作用下对他新结交兄弟的问题来者不拒,把他两位师父卖了个干干净净。话说回来,这到底也是没什么所谓的,卖不卖都好,他从不用为这两位大爷操心。
只是可惜他那新兄弟,本该有一条生路可走的。

这少侠倘若耐着性子多磨练上十年,说不定真能成什么人物。怨就怨人各有命,天不成全,偏让他发现所谓天窗首领和鬼谷谷主的蛛丝马迹,偏让他生了个不见黄河心不死的倔脾气,偏让他对名利抱了太多不合时宜的执着与绮念。
这已经不是他们的江湖,他怀着一腔豪情想,时代更迭了,过去早成昨日黄花,我就是那拍死前浪的后浪,我就是那出于蓝的青。

他怀着对明天的美好希冀上路了。

有时候想要骗一个人没有多么难,而且难度随熟识程度递减。少侠钻研了那么多年,简直能称得上这两位前辈的老相识了——除了他们压根不认识他这点外。

所以当温客行和周子舒大半夜被“张成岭”呼唤到一片鸟不拉屎的小树林时,才发现久违地上套了。
这有点丢脸,却也挺有趣,毕竟他们已经过了很久平淡似水的生活。少侠正等着从他们脸上揪出一丝惊惶的神色,这两个奇葩却当着他的面嘻嘻哈哈起来。
温客行道:“阿絮啊阿絮,跟你说了你不信,大半夜被整个落花流水,有意思么?”
周子舒不紧不慢地将他上下瞧一遍,眼光落在他乱七八糟的衣带上:“温大善人,不知是谁爱徒心切,衣服都没穿好就撒丫子跑了?”
温客行顾左右而言他:“阿絮,懂不懂阵法?”
周子舒大言不惭道:“不懂。” 换来温客行一通猛摇头:“唉,笨,笨媳妇。”
饶是这少年再好的脾气也能被气个七窍生烟。他猛地跳出来,亮剑直向周子舒背影。

周子舒没察觉似的,等到剑几乎刺中才猛地下腰,刚想出招,那剑光同身影却凭空消失了一般,瞬间没了影。
周子舒慢慢直起身来。
温客行笑道:“好腰好腰。”
周子舒面无表情地躲过第二击,气也不喘道:“懂阵法的温好人,不破阵去?”
温客行笑眯眯地观战:“娘子有难,为夫哪能弃你而去?”
一句话工夫剑光又来往几回,身手确实算得上俊了。但周子舒更快,毫不费力地躲闪,白色的衣袂翩跹,林中一抹月光似的,温客行看得津津有味。周子舒不理他嘴上占便宜,袖子一甩堪堪擦过温客行脸颊,冷笑道:“这么喜欢袖手旁观,是打算在这儿扎根,不回去睡了?”

一丝暧昧的神色突然爬上温客行的眉梢眼角:“娘子如此心急,为夫只好从命了。稍等,为夫去去就来。”
周子舒蹭着剑光一个鹞子翻身,翻了个大大的白眼。

二人被圈在林中一片圆形空地,温客行绕着环抱的树木缓缓踱步,那少侠倒也不来打扰他,只跟周子舒纠缠得难舍难分。
人是不会凭空消失的,多半是利用地形和光线昏暗造成的错觉。温客行对阵法也只一知半解,但树是难以移动的,破阵关键肯定是可变换位置的什么东西。他心道,不会是块石头吧……只两步路,迎面一块半腰高的大石头映入眼帘。
温客行无语了。

石头只被移了半寸,林中光影便万花筒般缭乱变化一番。
阵破了。
剑也停了。

温客行回头看阵中的周子舒,周子舒也望进他眼睛里。
他们两个都皱了皱眉。

嚓。
像丝线崩断的声音,很轻,但温客行听到了。他喊:“阿絮!”
可他喊这么大声,周子舒只听到隐约一点。
剩下的全被自林中几百支箭的破空声盖过去了。
剑也在此时动了,那银光也如箭一般,向中心飞射而去。

周子舒的身影被那些利器的影子盖得严严实实。看不到了。

一股戾气直冲上温客行的眉心,像钟锤猛然落下,敲得他脑中嗡嗡作响。他想,他人呢?我看不见他,他人去哪了?

我找不到他了。

一个陌生的、沉睡了很久的恶鬼在温客行身体里猛然张开血红的眼睛。他醒了,像从未被束缚过一般挣开了枷锁,亮出獠牙。该杀!该杀!那怪物拍手笑道。

箭片刻就停了。
周子舒立在中间,掸掸袖子,羽箭噼里啪啦掉了一地,在他身旁堆起两座小山。
那少年剑客倒倒在地上了,正晃晃悠悠地提剑站起来。温客行盯着他的眼睛,一步一步向他走过去。那少年竟像被钉在了原地,颤颤巍巍地举起剑,却一步不敢乱晃。

温客行嘴角扯出一个像笑的弧度,看着比一旁冷着脸的周子舒亲切上许多。可那剑客对着这样的笑容却不领情,双腿不自主地发软,连剑都快拿不住了。
他年纪太轻,想出那自以为瞒天过海的法子的时候,欢欣鼓舞,觉得一战成名几近唾手可得,明朝便能名满江湖。
他此刻却后悔得彻彻底底。如果能回去,如果再来一次,他想,他一定把这所谓灵光一现彻底塞回娘胎里。
这位前谷主究竟何时动手呢,他吊着心等待着。他不傻,知道自己不敌,只能惶恐地等待他来索命。汗水自他额头滴下来,他尝到了,咸涩咸涩的,却是这一点苦让他倏地留恋起生命来。他忽然想,也许现在跑走还有救呢,他气傻了,会不会反应不及?如果我快一点,再快一点,还可以多活一刻的吧?我命不该如此啊——他在绝望中带着一点侥幸之心,几乎就要飞身逃走了。可怜他还将动未动时,美梦没触到个边就被挫骨扬灰。
而他甚至没看清温客行何时出的手。

剑落地,锵啷一声。
结束了。

温客行和周子舒都是曾经出生入死、满手鲜血的绝世高手,如此不自量力的年轻人,换在以往恐怕正眼都不会瞧的。
就算是现在,这有一点惊、但丝毫无险的插曲,可能连调剂生活的水准也够不上。

周子舒笑笑,看向温客行,想说句俏皮话。
可温客行没有笑回来。

温客行在发抖,抖得像筛糠,仿佛他正遭受刺骨的冷、锥心的痛。
“我要杀了他。”

他连声音都是抖的。

周子舒立马把几乎脱口的话咽了回去。

“我要杀了他。我要把他的皮扒下来,把他的骨头碾碎给你入药。”
周子舒诧异地看着他。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,温客行如果不死死咬紧牙关,可能会冲上去咬烂那个死人的喉咙。
“他想用剑伤你,我要他亲口把那剑吞下去,一寸一寸嚼碎。以后我……见一个用剑的便杀一个。”

眼看他越说越离谱,周子舒无奈地盯着他血红的眼睛,叹了口气。他靠过去,轻轻抱了温客行:“我也用剑。你杀不杀?”
温客行不说话了。他卯着的那股气在周子舒怀中慢慢泄了出来。他热烈地回抱了他,像垂死之人于弥留之际拥抱尘世间最后一点眷恋。
他们胸膛贴着胸膛,周子舒感受着温客行胸口剧烈的起伏,觉得心里最后一点棱角都能给磨平了,忍不住上手轻轻拍他的后背,帮这喘得快断气的鬼主顺顺气。
温客行把头埋进周子舒肩窝里,上气不接下气也非要说个痛快:“我不……不杀你。我要把你绑在身上,一刻离了也不行。阿絮……什么都不用做,我来帮你,我全帮你做。你甚至不用……喜欢我,你不要耗一点心神,你就在那儿就好,让我来对你好。”
周子舒心想这人疯起来还真是解放天性,什么念头都蹦豆儿一样往外倒。他轻笑一声:“娘子,为夫当年娶你,许不了你一世荣华富贵,却也不想让娘子你操劳至此啊。”

可他没能笑很久,甚至没能讲完最后一个字。
因为温客行抬头吻了他。

那是一个温柔的吻。像穷人家小孩儿小心翼翼地用嘴唇碰一下人生中第一块糖,满是珍惜与胆怯。温客行皮溜惯了,亲昵举动往往来得突然而强硬,面对这毫无技巧可言的浅吻,周子舒反倒有些不知所措。他站在那儿,有些局促地眨了几下眼睛。

好一会儿,温客行才抬起头。他的呼吸平稳了,眼睛里的红也褪去了,显出一点柔软的疲惫来。周子舒懒懒地开腔:“你疯完了?”
温客行便真学着闹了一大场后的样子,骨头忽然全撤了力,挂在周子舒身上。他拿脸蹭蹭周子舒的脖子,破天荒地惜字如金起来。
周子舒撑着他,感觉自打入江湖以来是越来越没脾气越来越好说话了,不禁同情了自己一下。他问温客行:“你怎么那么傻呢?”
周子舒接着说:“他伤不了我,你知道他伤不了我。我当初硬是趟着黄泉水回来,难道一口气就能给吹回阴曹地府里不成?”
“你啊……别怕。”他生硬地结尾。

温客行终于笑了。

周子舒悄悄地吁了口气。温客行抬手放在他起伏的胸膛上,缓缓开口:“我想要这儿。想要它全是我的,不能让别人占走一分。”
他的手贴在周子舒的心上。

温客行此刻脸上又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笑脸了:“我不可能不怕。我一想到,要是它有一天不会跳了,要是它被伤了,”他把嘴凑到周子舒耳边,每一个字都带着灼人的热度:“那我的也跳不下去。”
“我就再也等不来下一个值得期盼的日子。”

没有人比周子舒更清楚温客行的噩梦与心魔,当他听到这些调笑一般的话的时候,心竟隐隐作痛。

他觉得奇怪:当初在庙堂之上长袖善舞阳奉阴违的时候,一颗心仿佛是铁打的,什么事都下得去手,什么感情都能不动声色;如今入江湖过了几天快意潇洒的日子,心却软弱起来,岂不是可笑吗?

此刻他那颗疼痛的心将血液泵去四肢最末的末梢,那血是鲜艳的,是温暖的。它一刻不停地流淌。

周子舒想,我原也是血肉之躯啊。



一片沉默里,两颗曾经坚硬而苦寒的心靠在一起。它们击打的节奏亦步亦趋,终于汇于一道。
现在,它们变得容易受伤、患得患失、斤斤计较,却也终究想爱、想被爱——

——像任何两颗凡人的心了。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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